陰陽師 鬼童丸X緣結神
短篇七夕賀文
紛亂喧鬧隆隆作響，居民的朗笑如煙裊裊，溶著歡樂的氣息包覆了繁華的京都，廣場空地的隅角有一戴著立帽的黑髮女子捧著木偶侃侃而談。
「這就是最後的結局，最後青年成妖，與不再開口的愛人相伴至永遠。雖不復為人，我相信僅有一瞬的誓言便能造就不朽的愛戀，輾轉流年，來世定再相見。」
女子放下駝著小型棺木的魁儡，眾人莫不拍手叫好，往地上的破缶丟擲一枚枚銅幣，匡噹作聲好不響亮。
緣結神落落大方作了揖，從前的她無此習慣，然而在某人的耳濡目染下也漸漸養成一些謙恭作態。
不，應當稱呼他為修羅才是。
神明將零錢倒入隨身的囊袋內，掂掂稍沉的重量，自覺滿意綻開笑靨，收拾行李，準備離身。
「說故事的姐姐！」
聽聞稚嫩的叫喚，緣結神回頭張望，果不其然見到一名持著紙傘的女孩向她奔來，後頭貴族青年則緩緩亦步亦趨跟隨。
女子溫婉一笑，蹲下身子，和藹注視著名為神樂的少女。她頗中意這孩子，乖巧又伶俐，對自己的故事深信不移，也相信冥冥之中的緣分。
「不好意思，說書已經結束，不過為了你，我倒是可以說個大概。」
或許正因神樂有著不一般的靈力，也提供自己源源不絕的信仰之力，面對信眾，她一向寬容又喜愛，尤其是能提供力量的存在。
反而神樂微露惋惜，蹙了眉搖搖頭，令神明疑惑。
「謝謝姐姐，不過剛好跟哥哥有事情，真可惜……」
女子道聲『這樣啊』便溫柔地摸摸神樂的頭，並承諾下次相遇分享精彩的軼事，後者才笑顏逐開。
「說到這裡，姐姐，你不再說法力無邊的女神征服修羅鬼童丸的後續了嗎？」
女孩張著大眼困惑歪首，面對疑問，緣結神頓時愣然，須臾間似乎聽見了她後方青年嗤之以鼻的哼聲。
「啊…這…之後、之後吧哈哈哈……」
神明略顯尷尬地朗笑，神樂說著期待之語後便隨著兄長離去了。
兩人走遠後，女子喟然而嘆，正要彎下腰拾起行囊時身子陡然一陣僵硬，須臾後她囁嚅幾句並蹲踞，才微微顫顫背起沉重的包袱。
她朝著京都遠郊而去，路過了茶店，搖搖手中的錢袋並思索片刻，她步入了店內。
＊ ＊ ＊ ＊ ＊ ＊
雜草橫生的地面透著縫隙吸食著濡濕的殷紅液體，潔白的花朵染上斑斑緋色，好似點綴紅妝的白衣新娘，嬌豔華美。
拉扯著鎖鍊，奮力一甩，手中的獵物像斷了線的木偶，了無生氣垂下手臂，鮮血肆溢的腦袋應聲掉落，滾至青年腳邊。
修羅舔了嘴邊的妖血，說了再見並扔下殘破不堪的屍塊，察覺身後的急躁的跫音，他回首一笑。
上氣不接下氣的神明一手扶著腰際，一手搭著路旁的枝幹，抹了抹額頭的汗水才抬頭望著惡鬼。
「你等很久了嗎？」
青年揚著唇笑，躬身拎起地上的妖怪頭顱。
「無妨，我自行找到了玩具打發時間。」
我看出來了……
無奈的緣結神幽幽發想，她從懷中取了一只木罐，傾前遞給鬼童丸，後者默不作聲接下，詢問似的緊盯著她。
「碰巧經過茶攤，想想好朋友你不能進入京都，便給你帶來了紀念品。」
修羅丟下手中的重物，打開木蓋，一陣芳香撲鼻而來，赭紅的眸子霎時睜得雪亮。
「乾燥的常春花瓣，口感淳厚帶苦，我想你會喜歡。」
女子笑容開懷，認為用心挑選的禮物能奪得惡鬼的青睞，從他退去了甫戰鬥結束的戾氣來看，她確信自己的想法絕無差池。
即便此行是為了攢錢，緣結神覺得花些錢討鬼童丸的歡心也不錯，雖然價格比她料想中的昂貴。所幸今日的戲碼博得了滿堂喝采，收入比平時豐厚，才咬牙購買。
她總是對於信徒厚愛有加，尤其是特別重視的一位。
「神明大人有心了，那麼我也來送個回禮。」
青年笑容可掬，收起茶罐，抽出鐵鍊捲纏妖物的屍首並舉起。
「我來料理，可以為了你加辣。」
神明心中的慈愛瞬時退散，雙眼無神盯著令人作嘔的肉塊，毫無食慾的她忍著喉頭的酸液，下意識地扯扯嘴角喃著推託之言。
鬼童丸哂然，泛起淡淡的肅殺之氣，徐徐步近並以懾人的魄力壓迫逐漸恐懼的緣結神。
「你不喜歡？」
女子立即搶過他手上的屍體，不顧汙血滴漓蝕髒衣裳，揚著燦然的弧線對著修羅傻笑。
「喜歡！喜歡極了！只是最近神力充沛不需進食，我想想用這首級作為裝飾也挺氣派，謝謝好朋友了！」
惡鬼這即滿意地點點頭，女神鬆一口氣，心跳雜亂仿若歷經生死瞬間般，待屈身喘息時，忽然腳步踉蹌，面前的鬼童丸則伸手扶著她的肩頭。
「謝謝……」
緣結神按按纖腰，略顯疼痛地咬唇，修羅俊眉一抬，促狹笑著。
「看樣子…神明大人的體力欠佳啊。」
女子聽聞昂首，杏眼怒瞠注視毫無愧疚之意的始作俑者。
還怪到本神頭上了？哪有像你一樣折騰神的？
鬼童丸莞爾一笑，走到緣結神後側，卸下塞得琳瑯滿目的重擔後任意擲給跟班小鬼。
「拿好，不然下場就跟那玩具一樣。」血色的雙瞳發著陰森的光芒，冷得眾鬼怵然直打哆嗦。
「很重，他們搬不起吧？」緣結神稍稍憐憫四名小妖，然而更擔心的是牠們遺落裡頭的結緣物。
「哦？你心疼牠們了？」
青年甩著鍊條發笑，拽了拽，其中一名小鬼的頸窩嵌扣出一圈血暈，兩眼發直，瞪大的瞳仁閃爍焦點，鮮紅液體汩汩滴淌。
「沒事！我相信他們就像主人一樣！力大無窮、身手蓋世無雙！」
見此狀，神明趕緊極力澄清方才論調，直起大拇指邊笑邊說著，抹去額間汗水，忍住顫抖的唇角。
「況且我還有別的東西要搬。」
緣結神狐疑歪了首，剛要發問，卻猛然被鬼童丸一把抱起，她又驚又羞地眨眨眼，惡鬼則展開嘴角，露出堪稱溫和的微笑。
「神明大人的贈禮，我相當中意。」
眼睫低垂，暗紅的邃眼如寶玉雕琢的稜鏡，平靜卻閃動著耀眼的光輝。
一直以來，他心底思索著他在神明心中的地位，以身體的廝磨慰留她一絲一毫的情念。神明對他而言獨一無二，然而他不賭定自身在她的心中是否有著專屬得一席之地。
總是節儉視錢如命的她，如今為了他，忍痛花了高額盤纏，重視自己甚於他人的她怎可能為尋常信徒如此付出？
比起花茶的價值，神明的心意更顯彌足珍貴。
鬼童丸輕淺一笑，眼角都帶著笑意，緣結神訝然，目不轉睛看著他。
「我無以回報，以身體償還可好？」
女神心頭倏然一落，神情呆然，腰部隱隱約約傳來陣陣疼感。
這也是為何女神大戰鬼童丸的故事一篇即終，無後接續的緣由，當時的木偶戲早已謝幕，不再重演。
畢竟之後的故事，不宜兒童觀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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