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陽師 大嶽丸X鈴鹿御前
短篇農曆新年賀文
兩人已交往前提,千姬姐姐的戲份很重
「少主、長尾巴,你們會結婚嗎?」
單手蟹鉗的少女睜著大眼,眨巴眨巴盯著發楞的二人,一串炮竹攢在手心,來回搓磨刻印其上的文字。不消半晌,她停下了指尖的律動,露出了上頭的字詞,明熀熀的燦箔閃過了鈴鹿山兩名領主的金眸。
是個囍字。
鈴鹿御前放下了手中的地圖,佈滿了密密麻麻雋秀又有勁的男性筆跡,陷入了思考,難得沉默了。
她並非排斥蟹姬突如其然的發言,只是感覺結婚這個詞彙距離自己相當遙遠,她一向自由自在慣了,想到什麼便付諸行動,然而結婚這個念頭卻從未出現在她的腦袋。
她曾在人類社會生活過的,聽聞此,首先的感受竟是陌生。
大嶽丸瞄了她一眼,讀出了她瞳中的情緒。
「蟹姬,你這是哪來的?」
他走向嬌小的下屬,蹲下拿起她手中的鞭炮,鮮豔的赤絳色塗滿了整串,穿插著金珀描邊,以正紅作為慶祝色不似他們熟悉的禮俗,反倒像是異國的文化,隔海遙望的另一處陸地。
「這是風狸送我的,他說別的地方會在新年或是喜慶的時候燃放爆竹。」
她蹦蹦跳跳,眼中炸出一陣閃亮,彷彿想起了從前久次良所施發的煙花。
「我好想看那樣的景象,一定很漂亮!」
大嶽丸淺笑,揉揉蟹姬的頭,將炮竹還給她。
「你若想看,直接燃放便是,不一定刻意要有明目才能放鞭炮。」
「少主不懂,更重要的是氣氛!這樣的話放炮竹的時候才更開心!」
取回禮物的少女激動地跳上跳下,最後甚至舉起雙手呈現大字型,表示應有的盛大場面。
「不是因為結婚而放鞭炮,而是為了放鞭炮而結婚——大嶽丸,你的屬下還真有趣啊。」
相較於苦笑的大嶽丸,思考方歇的鈴鹿御前倒是開懷笑出了聲並走近他們。
「臭螃蟹,別給主人添麻煩!」
蠍女持著水壺,一把便將蟹姬拽到遠處,忽視她的抗議,她將水呈向鈴鹿御前。
「主人,討論航向辛苦了,喝點水吧。」
如今原鈴鹿山的一行人在大嶽丸重獲新生後又再度集結,兩位領主正尋找下一處合適的家園,討論的過程相當冗長,甚至不乏拌嘴,大部分是鈴鹿御前要求剛回歸的某人應當適度休息。
鈴鹿御前微笑向她道聲謝並接過了水瓶,蠍女抿笑回應,但看到鈴鹿御前飲完一口後又將水壺遞給大嶽丸,她不免皺起了眉頭,身後的蟹姬不知何時又舉著燃炮往前蹬了一步,被蠍女揪住了髮尾。
「你又想做什麼…」「想放鞭炮!想看婚禮!」「閉嘴!」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互不相讓,大嶽丸低頭嘆笑,使了眼神暗示鈴鹿御前阻止蠍女,他則步向蟹姬。
「這也沒什麼不好。」
鈴鹿御前說道,緩緩靠近打鬧的兩人,蠍女即鬆手,蟹姬立刻梳理雜亂的髮梢,還不忘瞪了前者一眼,當然也獲得同樣的視線。
她從來沒想過婚禮,興許是因縱然成婚後與現在的生活也無異,然而她認為蟹姬突如其來的提議亦無不可。
「或許還可以讓大夥兒放鬆一下,是吧?」
鈴鹿御前看向仍安撫部屬情緒的大嶽丸,他不解回望,迷茫的眼神摻雜疑惑,對上澄澈如珀的異瞳。
「你說婚禮?」
鈴鹿御前朝蹲踞的他伸出了手,待他搭上後一把拉起。
「對,來辦場婚禮吧。」
大嶽丸先是怔了須臾,而後垂下眼簾笑了,頓時明瞭了她的想法,為平靜的生活增添淺波微瀾似乎多少能擺脫故居頹圮的傷感。
「好啊,結婚吧。」
身側的蟹姬提著炮竹欣喜若狂在甲板上來回奔走,呆傻的蠍女則佇立於原地。
兩人的雙手交疊、緊握,在匆匆趕來湊熱鬧的風狸與久次良的見證下完成了算是求婚的宣言。
* * * * * *
冰塊消融的海流尚夾帶穿透刺骨的寒涼,原先舉目所見的冰錐墜落了深海溝壑,在墮入黝暗前仍迴盪著不絕於耳的幽唱,哀悼已逝的繁華。
「鈴…鈴鹿御前,你不是應該回你的歸處了嗎?」
千姬命其他鮫人退場,離開寶座,儼然的神色巧妙掩藏了憂心忡忡的目光,她快步卻踏著不失莊重的步伐,靠近了再度來訪的鮫龍。
鈴鹿御前欲言又止,甚至困窘搔了搔下頷,此舉更令鮫人女王惑然。
「我想必須親自告訴你,我即將結婚。」
千姬首先愣了一瞬,而後立即恢復原先不苟言笑的神情,她淡淡道了聲『恭喜』。
她曾羨慕鈴鹿御前的血統,她不恨她,只是嚮往,年幼的她還是疼愛這名不懂事的妹妹,兀自怨嘆為何自己的血脈中缺乏了與生俱來的欽定。
再次相見後,她雖仍嫉妒鈴鹿御前的力量,但更驚喜她從那次的憾事中存活。
與國王的一戰落幕,她原想邀請鈴鹿御前住下,重溫兒時姊妹情誼,與她重新建立永生之海,尋覓屬於鮫人的另一片天堂。
但幼時即離開的鈴姬早已退去了公主應有的模樣,彰顯皇室血統的鮫尾與力量在無數的戰鬥中不斷淬煉,行於七海,身著開襟白衫,如潮蒼髮暈染紅珊的緋華,隨著英姿流線迎敵,一條龍尾恣意擺盪,流星颯沓。
她仍擁有蛟龍的強大,卻在另一處建立起屬於她的海洋,燦光粼粼的眼中已無故園的景象,她再也不是永生之海的鈴姬,而是來自鈴鹿山的鈴鹿御前。
她不會像自己一樣願意深居於一處,她的心向著大海,她也應該屬於這片自由的汪洋。
此次見面,她又是一陣半驚半喜。
喜的是鈴鹿御前將要成婚,驚的也是她居然會想結婚。
「我想你應該也不方便離開,不過我還是想和你讓你知道。」
她笑了笑,正要轉身時被千姬拉住了手。
「我確實還在整頓永生之海,無法離開,但是辦場婚禮,倒是綽綽有餘。」
鈴鹿御前杏眼圓睜,良久才回神,千姬揚起淺笑,似乎相當滿意她呆愣的神情。
「何況,我也很想見見與你共生之人。」
* * * * * *
除了鈴鹿御前外,鈴鹿山的其他人戰戰兢兢進入了永生之海精心準備的會場,風狸與蠍女包覆了一層特殊泡沫,他們屏息盯著一望無際的紺青,優游的海魚擺弄尾鰭,掃出痕痕水波。
「兩位請隨我們來。」
兩名鮫人士兵對鈴鹿御前與大嶽丸行了禮,示意帶離,著急的蠍女也亦步亦趨跟上腳步,神色緊繃的久次良則蹲下輕扣即將暴衝的蟹姬,直盯眼前的兩位領主,霎時身後的門扉嘎然響起。
「永生之海不會傷害受邀的貴賓。」
手持海原貝戟的千姬身穿鮫人皇室正裝,繁複的長袍碎鑲珍珠,金絲鏤襬,蕩漾的水流拂皺衣袖,反射的鎏金穿透深海的水光,燦金如陽。
也許是她的氣勢抑或她瞳中的堅定,浮躁的蟹姬逐漸平息,而略顯擔憂的蠍女也在鈴鹿御前的眼神的安撫下隨著鮫人士兵的帶領離開了。
偌大的會場頓時僅剩三人,永生之海的女王注視兩人俄頃,道貌岸然,最後是鈴鹿御前按耐不住寒甚海中冰雕的凝結氣氛。
「千姬,你想說什麼?」
千姬將視線從焦躁的鈴鹿御前緩緩移向面色凝重的大嶽丸,「你就是鈴…鈴鹿御前所選擇的人?」
大嶽丸默不作聲,他知曉對方的提問不需要回答。
千姬凝視與鈴鹿御前相似的漆黑鮫尾,娥眉淺蹙,一瞬後斂容。
「你明白共生所代表的意義嗎?你是否知道鈴鹿御前做了什麼?而你…」
她傾前游動幾吋,青黛斜豎。
「你若無法回應,徒有永生不過也是虛擲光陰。」
鈴鹿御前瞠目結舌,劍拔怒張的空氣彷彿一觸即發的戰場,她不禁懷疑此處還是不是婚宴會場。
大嶽丸緊盯微慍的千姬,一雙無涯的蔚藍翻動淺浪。
原來如此,她就是鈴鹿御前血脈相連的家人嗎?
他不免暗自慶幸,她增加了為她著想的家人,但同時也有些惆悵。
鈴鹿御前擁有整片大海,而他只有鈴鹿御前。
他瞥眼觀察愣神的準新娘,唇角不自覺微揚。
她颯爽遨遊各處海域,卻寧願躲在洞穴造船躲避瑣事,能制伏一口吞船的海怪,卻連條小魚都會烤焦。
他笑了,鈴鹿御前明明可以選擇闖蕩世界,卻選擇與他攜手共創家園。
她擁有整片海洋,他只有鈴鹿御前。
可他也只想要鈴鹿御前。
不知不覺他早已出神凝望鈴鹿御前許久,摸不著頭緒的她回視他的笑顏,大嶽丸莞爾轉頭,與認真的千姬相看。
「以前的我願意為了她而死,現在的我願意為了她而生。」
青眸微睜,眨摩後又是一張凜然的女王面孔,千姬逐步退後,鈷藍的雙瞳如蒼海洗鍊的寶玉,羽簾翕闔,潛藏萬種思緒,她悄悄勾了嘴角。
「等等我會讓人帶你們去梳妝更衣。」
門扇再度吱呀作聲,千姬游向入口,面帶不易發覺的微笑。
鈴鹿御前此時才稍稍鬆口氣,大嶽丸則促狹一笑。
「你怎麼跟你姐姐介紹我的,看樣子沒少說壞話,你不會說我是個愛惹麻煩的弟弟吧?」
「我一個字也沒提啊!我也不知道她怎麼會突然如此。」
「是嗎?」
他伸手繞了繞鈴鹿御前的髮絲,若有似無在無名指上纏繞,默然低首,吻了指間的銀白環瑗。
「那也別提了,因為今天之後我也不是你弟弟了。」
沒有留言:
張貼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