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陽師 鬼童丸X緣結神
有刀，HE或BE請自由心證
與「尋覓」為姊妹文
金風送涼，秋高氣爽，滿襲的秋意吹散稀疏的枝錯，楓葉紛飛，落了一只殘片至少女的手心。
穿著一身紅白相間的和服，容貌清秀的少女坐於室緣，她向外自稱是神社的巫女，實質上為庇祐眾生的神明。
她恬然自適瞇著眼，取了一串旁邊碟子上的三色團子，張大嘴露出晶瑩剔透的兩顆虎牙尖銳如瑜，嵌齒一咬，牢牢勾著兩顆渾圓入口，不顧形象地鼓著臉頰，咕嚕吞下。
身旁的惡鬼持著茶杯，饒富興趣般地端詳神明逗趣的模樣，直到她脹著頰囊回眸，含糊說著『要吃嗎』。
他搖搖頭，緣結神自知修羅不喜甜食，僅禮貌性詢問以避免淪落被他數落失禮的下場。
「雖然神不需進食，不過偶爾品嘗人類的手藝倒也不錯。聽說異國的結緣神明名為月老，嗜糖，好朋友你聽說過嗎？」
鬼童丸歪首翩然一笑，示意神明繼續分享故事，他向來不多言，僅聆聽多話的少女傾訴一件又一件的生活點滴。
「抱歉了，我下次買點你喜歡吃的。」
緣結神絮絮叨叨又眉飛色舞地說著，最後道完軼聞的緣結神才赫然想到遲來的道歉，青年只說著無妨，便和平時一樣冷然望向遠方，不發一語。
「說起來世間真的有好多美食呢，麻辣鍋、紅豆糕、麻糬、柿餅…好多好多，尤其是京都的市集，琳瑯滿目，下次帶你去看看…」
發覺失言的神趕緊摀口，驚惶望著身旁的惡鬼，他出乎意料不慍不火地微微一笑，火金色的瞳孔平靜無紋。
「神明大人忘了，心鎖對我而言已無性命之危。」
緣結神眨眨眼，她倒是忘了，先前查到此術與輝夜族有關，即便未成功解咒，尚能讓修羅短暫於京都逗留。
「那麼改日一起逛逛！」
鬼童丸挾著哂笑輕輕頷首，放下苦茶置於兩人相距幾吋的空隙之間，少女才發現不知不覺間竟與他如此親近，僅鄰毫釐也不覺惡鬼針對他人的殺氣，甚至自己道出的邀約也如此順口，仿若兩人即為普通的情侶一般。
緣結神拂著心口，和青年一同看向遠景，極力忽視胸中的躁動並告誡自己莫自作多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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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水馬龍的鬧市匯集了滿城的喧囂，街頭小販扯開嗓子吆聲叫賣，嬉戲的稚孩手持著童玩，在巷弄中互相追逐，三兩並肩而行的情侶羞澀地對視而笑，眾多沉浸幸福的人們雖不相識卻不約而同融入了名為平和的畫面。
其中也包含了隱藏力量的一神一鬼，緣結神拉拉鬼童丸的衣袖，後者冷冷瞥了她一眼並微微側首低下。
「答應我，千萬別鬧事，算我求你了。」
神明挨近他的耳畔輕輕說道，惡鬼默不作聲，僅微笑點頭。
少女憂慮交加，擔心修羅恐將食言，稍稍後悔，況且有股無法言喻的不祥預感。
緣結神搖搖頭，心想罷了，若鬼童丸真要動手，她也無能為力。
依稀間她聽聞了故人的呼喚，回頭一望果然見著熟悉的身影朝她靠近，穿著一襲狩衣，難得一見的女性陰陽師頷首致意。
「千草！好久不見！」
神明不生分地拽了女孩的手，盈盈笑意垂蕩在唇角，倒忘了普通女性該有的矜持與儀態。
千草淺笑，正想開口談天之際，將視線移向了神情陰森的鬼童丸，猛然杏眼圓瞠，默然半晌才似木偶般張嘴。
「這、這不是…」
緣結神驚覺不妙，作為晴明的徒弟，女孩肯定聽過修羅鬼的事蹟。
萬一她洩漏風聲，臭弟弟小命恐怕不保。
「這位小哥生得很俊吧？不過還差我先前遇見的妖怪鬼童丸一點。」
緣結神嘻哈笑道，接著謊稱急事便扯著不明所以的惡鬼逃離了現場。
千草愣神望著兩人漸形漸遠的背影，似乎心有意會，訝然捂口，眉黛緊蹙，久久未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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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還是不該來嗎…京都陰陽師實在太多了。」
女神哀嘆一聲，身旁的青年倒是興致高昂地笑了，緊瞧著她，瞧得神明心底發寒。
「放心吧！本神最會的便是裝瘋賣傻，如有人問起就向方才一般搪塞過去。」
求生欲旺盛的緣結神如是說，鬼童丸才收起陰森又燦爛的笑靨。
「不過原來神明大人挺喜歡我這副人類皮囊。」
修羅勾起一抹笑弧，躬身傾近神，臉龐僅距幾吋，少女的臉蛋霎時刷紅一片。
「你心中的鬼童丸，更加俊美嗎？」
緣結神呆然片刻，倉皇推開哂然的惡鬼，滿面潮紅，簡直如同受了風寒的病人。
這臭弟弟就喜歡逗神，她腹誹著。
「大哥你怎樣都好看，不論何種面貌都有一番風味！」神明強顏歡笑著，滿臉困窘。
「看樣子好朋友對我的印象極好。」
青年爾雅地牽起唇角說道，光透的赤瞳如同赭紅瑪瑙鍍上一層薄霧，染上淺淡的哀漠。
「你有天會忘了我嗎？」
少女一愣，頓時語塞，困惑不解地睜著青眸。
「好朋友在說些什麼呢？我當然永遠不會忘記你的！」
緣結神開懷朗笑，心想原來惡鬼也會害怕寂寞，好生意外。
聽聞回應，修羅的默然的眼反而略過一抹不易察覺的黯然神傷，而後若無其事地微笑。
忽然神明的身子籠罩一幢黑影，鬼童丸的眸子頓時睜得澈亮，咧開快意的狂笑。
緣結神轉頭與來者對望，映入眼簾的是狐妖盯著惡鬼詫然瞠目的模樣，過了半晌他才歛眼，凝視著個頭嬌小的少女。
察覺惡鬼嗜血的渴望，神明急忙攢著他的手臂，以徒勞無功的料想遏止他的念頭，鬼童丸撇眼了她，稍稍收起殺氣，堪稱和藹地微微向鬼王行了頷首禮。
「哈哈，大狐狸好久不見，他之所以在這裡是有原因的…總之他不會添亂子，我對天起誓！」
緣結神目光炯炯，拍拍胸脯對玉藻前保證，卻未思考自身的信譽於亙久年載前便已消磨，曾弒神的她發此信言如此諷刺。
狐妖瞅了修羅俄頃後凝視著神明，執起花扇展開並遮著容顏，沉默思考了一陣才啟唇。
「神明小姐，我明白摯愛是相當重要的存在，相愛時的點點滴滴如同涓流，細小卻淵遠流長，直到滲入至生命的盡頭。」
「然而失去時彷彿汪洋，有朝一日匯集成巨浪將你吞沒，使你沉入無止盡的悲傷。」
玉藻前神色凝重地收起紙扇，一雙噙愁帶寞的眸子悠轉著淺光，隱含哀痛，戚然注視著少女。
「有時候，要懂得看清、接受，並放下。」
緣結神呆若木雞地聆聽著建言，約莫半刻後發現身旁的修羅揚起笑弧，又冒出了殺意，她迅速攬著他的手臂，尷尬向狐狸道聲再會並離去。
玉藻前望著兩人緊挨的身影，扇柄蔽口，輕輕吐了口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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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神一鬼最終仍離開了京都，故人聚集之地如今竟像流言蜚語頻傳的人類宮廷，令神明不解。
緣結神左思右想，滿腹困惑，狐妖不似會對她碎嘴的朋友。
她悄瞄了身旁面無表情的鬼童丸，抿唇並暗暗喟然。
是了，她確實喜歡他，喜歡到連旁人都看出來了。
她不在乎他人眼光，只想隨心所欲活著，哪怕惡鬼與神明的連理不被祝福，她也執意與他一生共度。
或許有天嗜血修羅將命喪戰場，或許哪日他會失控弒神。
但她早已於心中發誓，無論是何者皆會竭力阻止。
卻未料及連推心置腹的熟識都不樂見，著實讓她難過。她搖搖頭，決心不再對自己的心意猶疑不定。
她揪著鬼童丸的衣襬，青年低首偏頭看著她，緩緩泛起微笑，一如平時對神明的敬愛有加。
即少女開口之際，有股龐大妖氣頓時逼近，修羅歛容，漠然的臉龐如同寒霜，冷冷視著不懷好意的不速之客。
「力量微薄的神明…太幸運了……」
妖物貪婪張口，吊掛的垂涎零零落落滴下，漫天的惡息遍佈了荒郊徑路。
緣結神猛然一驚，正想話嘮幾句使對方轉移注意力並逃命時，她瞅了身側武力高強的鬼童丸，低笑著。
「勸你還是走吧！要不然我的大哥鬼童丸可不會輕易饒你！」
妖魔發愣，定睛瞧著修羅，一向惜命的神明立刻躲到他的身後，並小聲對瞥視她的青年嚷著請求之語。
未料齜牙咧嘴的妖物冷笑了聲，逕自朝鬼童丸襲去，一隻鬼爪劃開他的身體，怵目的罅隙浮現出神明駭然發愣的神情。
「你在說什麼？修羅鬼童丸早就死了！」
一道裂口啃噬惡鬼的軀體，他面色泰然，好似早有預料，赤瞳如同將滅的燭火，黯淡搖曳著溫和的微光。
他回首朝明眸圓睜的緣結神扯了唇角，淺薄的笑意卻伴隨深情的目光。
神明霎時想起了不願回顧的昔日。
那天她被高等的純血修羅追殺，即將被吞噬時，半妖青年出手，將她牢牢護在身後。
那時也是像今日的光景，緣結神諤然驚見他的背影被妖怪無情斬傷。
當時他緩緩別過頭，淡寞一笑，如同此時。
「神明大人，我記得你的記性向來不好。」
他的軀體蔓延了無數的斑駁坑洞，慢慢剝落，發著柔和又令人心碎的輝芒，仿若沾火即燃的紙張。
「這一世，把我忘了吧。」
他兀自笑著，身形黯然潰散，一片片伴著光暈飄落，隨後熄滅消亡，彷彿太接近溫暖的雪花，紛飛接觸空氣後斷然蒸發，只留下空蕩。
又像那日的景象，神明存活，修羅卻氣絕倒臥於血泊。
憾事重演，無盡的悲痛再度席捲了神明。
神明木然跪坐在原地，抱頭哀嚎，迸發的靈力席捲了妖魔並將之扼殺。
她凝聚所剩不多的力量，製作與惡鬼相似的幻影，與隨行的靈貓一般，依附神力的存在，氣力用罄的她最後昏厥倒地。
一雙沉默又哀傷的朱眸深望著她，惡鬼的形體逐漸成形，他悄步行至緣結神身邊並抱起。
已逝的生命無法回復，他不過是少女憑自己的印象所創造出的幻象，一舉一動、喜怒哀樂皆出自於既有的回憶，實質內心空蕩。
他兩眼木然，冷漠不語，帶著神明回歸記憶植入中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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熱淚盈眶，緣結神驀然揭開眼，鹹液汩汩流淌並浸溼了棉褥，她愣神拂拭臉頰。
方才彷彿經歷了一場無法想起的夢魘，餘韻仍縈繞於心頭，淚滴不止地落下。腦中如有缺口，堵塞了迴路，她思索半晌還是沒能喚回記憶。
罷了，想不起來就別想了。
她隨意以袖口抹臉，抬頭後赫然發現旁邊笑容可掬的惡鬼。
她嚇得急忙後退，朝著他伸出發顫的指尖。
「你、你怎麼在這？」
神明而後才想到指著對方的無禮，倉皇收手，然而青年僅歪首，意外地無動於衷。
「神明大人忘了，昨日我們碰巧遇見，你答應我可以來拜訪的。」
眼睫反覆搧掀，緣結神思索一陣後總覺煞有其事，自己居然忘了，她拍拍心有餘悸的胸口。
「那麼…好朋友預計停留多久呢？」
鬼童丸垂下眼，漠然盯著少女微笑。
「你希望我待多久，我便留多久。」
無數的早晨，神明的修羅會不斷迎接她，直到神明想起修羅早已離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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