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陽師童緣-面具

 陰陽師 鬼童丸X緣結神 短篇小甜文

感謝同好分享的小故事給我靈感，剛好搭配前幾天8/15釋出的官糖作慶祝

 

 

　　手持著毛筆，容貌清秀的少女一筆一劃重重勾勒著空白的面具，像極了懷著深仇大恨的怨婦對著杳無音訊的情郎振筆疾書著信件。

 

　　可惡的鬼童丸，我畫你的小人頭，畫你的小人手！

 

　　少女一邊如此想著，蠶眉斜成了一豎，一雙青眸燃燒著不敢聲張的火星。手不停歇，她動筆繪製著假面，尖銳的虎牙與臼齒緊緊相嵌，偶爾還能聽見硬物摩擦的聲響。

 

　　「神明大人在想什麼？」

 

　　不遠處的青年勾起一道戲笑，幽幽地問，手持著看似布匹的薄巾，仔細一瞧可窺出其中包覆的黑氣，佈滿詭譎的肌肉紋理，血味氤氳，是一張新鮮甫剝離的鬼皮。

 

　　他捏著針，一線一線縫著令人膽顫的衣裳，遠遠觀望，或許有些人還會誇獎修羅如此多才，甚至擅長女紅。

 

　　然而近在咫尺的神明只覺得怕慘了。

 

　　臭弟弟拿著針縫衣服的模樣怎麼跟甩著鎖鍊殺生一樣駭人？

 

　　「我只是在想，剛如何才能畫出幅幅傑作，讓好朋友滿意呀。」

 

　　緣結神回首看著他，壓抑顫抖的手，努力扯出一弧故作真誠的微笑。

 

　　「想必會是巨作，真是令人期待。謝謝了，我的好朋友。」

 

　　鬼童丸瞇眼，挑起一抹訕笑，欣賞著少女驚慌失措卻佯裝鎮定的神情，著實愉悅。

 

　　不久前神明興高采烈自京都歸來，提著大包小包的新衣，為春節增添象徵喜氣的華服，卻不料半路遇煞，遇到一位拎著妖皮的笑面惡鬼。

 

　　不由分說便強行擄神，強迫少女替他的跟班小鬼製作新年飾品，還說著『春節自是要跟好朋友團圓』，在神明耳裡聽起來根本是胡說八道。

 

　　緣結神瞄著嚇人的修羅哼著歌，穿針引線，自哀神生不易。

 

　　於是她只能繼續將一股怨氣出在毫無反應的物品上，揮筆怒畫一張又一張的圖樣，詛咒惡鬼活該單身二十年。

 

　　「我看看如何了。」

 

　　不知何時靠近的寒氣拂過神明的鼻梢，修長的手指輕掠過她的手，執起了原在掌中的面具，驚得少女發愣並抬頭，呆望著他半晌後才回過神並陪笑。

 

　　「還不錯吧，我可是常常畫木偶或話本等小物，相信不會讓你失望的！」

 

　　緣結神舉起另外兩張已完成的作品，一幅牛鬼，一幅蛇神，鬼童丸拿取的則是一只石獅造型的假面，無論何者皆是她嘔心瀝血之作，斗大的雙目炯炯有神，張牙咧嘴的樣子好似活物，可謂栩栩如生。

 

　　修羅端詳了一陣，面無表情放回她的手中。

 

　　「好醜。」

 

　　簡潔有力的批評如一道閃電劈落她的心臟，她杏眼圓睜，張口結舌，而後滿腔怒氣油然而生。

 

　　我花了多少時辰的心血你知道嗎？！

 

　　少女拍拍胸口，吞下著直逼唇處的火氣，心想保命要緊，連忙維持僵硬的假笑。

 

　　「那麼…好朋友想要何種樣子的繪畫？我都可以修改。」

 

　　「換可愛一些的，像神明大人的寵物倒是挺好。」嘴角輕揚，鬼童丸指著角落的黑貓。

 

　　緣結神既詫異又疑惑，腦中浮現無數疑問。

 

　　如此可怕的弟弟居然喜歡可愛的東西？還喜歡小黑？

 

　　「想要可愛一些的話我幫好朋友改畫別的小動物好嗎？小黑生性好動，不會乖乖坐著讓我臨摹的。」

 

　　她搖搖頭說著，隨意道出了臨時編撰的理由。經過長久相處，她不需看著靈貓便可繪製牠的樣貌，然而想到那四隻跟班小鬼戴著跟自己寵物一樣的面具，心裡有股說不出的詭異，因此藉口推辭。

 

　　聽聞一語，惡鬼笑了，神明頓時心底發寒，她認得那種黠笑，是悲劇發生的前兆。

 

　　「真是不聽話的寵物，我記得好朋友你可以化形，那就勞煩你變隻黑貓讓我描繪了。」

 

　　此次少女感覺到一片落雷好似將她斬成兩半，腦中滿是空白，雙眸木然，口中叨念的支吾無法串成流利的字句。

 

　　「這…不好吧…我一點都不可愛，入不了好朋友的眼……」

 

　　她擺擺手反駁道，青年則猛然挨近她的臉畔諦視著她，驚得她臉紅倒退一步。

 

　　「無妨，我眼光也不好。」

 

　　陰森的冷笑威嚇著靈力微薄的神明，一向惜命的她立即縮小，化作了一隻嬌小憐愛的黑貓。

 

　　嗚嗚，有哪個神這麼卑微的……

 

　　鬼童丸饒富興趣盯著模樣滑稽的她，一隻看似尋常的小貓睜著委屈的大眼，嘴仍彎著發抖的弧度，雙頰的鬍鬚隨著抖動一顫一顫，豐富又複雜的神情不符一般動物的面貌。

 

　　如果可愛的定義是讓人覺得愉快並想拉近距離碰觸，那麼他覺得可以如此形容眼前的神明。

 

　　他攫取了一只空白面具放在地上並執筆，一手則拖著貓兒前腳的脇下，後者驚詫得喵喵叫喊。

 

　　——臭弟弟你摸哪裡？！雖然我現在是貓你也不得非禮啊！

 

　　貓掌猛點纖長的指節，鼓脹的肉球充滿彈性，如一顆袖珍皮球在修羅的手上來回跳動，搔摩他的手指。

 

　　「別動。」

 

　　鬼童丸漠然說著，伸出手捏住了她的下巴，黑貓訝然定格，不再掙扎，聽話保持僵直的姿勢。

 

　　緣結神忽然有點慶幸成為小貓的型態，密布的絨毛完美覆蓋了羞紅的雙靨。

 

　　一張俊逸的容顏緊挨，不時認真凝視著自己並下筆，在她小小的眼中不斷放大，令她臉頰溫度攀升，耳中甚至能聽見從胸口傳入的鼓譟。

 

　　不、不過就生得好看了一點嗎？

 

　　心思被擾亂的神明不斷說服自己是一隻無憂無慮的貓，不該被紅塵世俗所絆腳，長相只是皮囊，對方是鬼，是十惡不赦的修羅鬼。

 

　　「好了，你看看。」

 

　　沉浸催眠的緣結神此時才清醒，睽視惡鬼不消多久便完工的作品，活靈活現，簡直像是把自己的臉皮鑲在了面具上。

 

　　她鬆了口氣，正待準備變回原型時，鬼童丸卻將她一手抱起，並於包袱中找出了更多空白假面。

 

　　「別急，還有三張要重畫。」惡鬼臉上洋溢著欣喜若狂的燦笑說道。

 

　　鬍鬚低垂，黑貓霎時青瞳無神，怔然回望著他。

 

　　饒了神吧，一直被那張俊俏的臉如此端視，心臟無福消受啊。

 

　　鬼童丸瞥了一眼瀕臨絕望的緣結神後並暗笑了一記。

 

　　新年，果然是要和中意的對象一同團聚才有趣。

 

　　他餘光瞧著一袋的面具，心想應當能好好度過令人愉悅的春節假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