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8月25日 星期二

陰陽師-七夕(多CP)

 包含童緣、荒御、嶽鈴、川金、狗雪、藤羅、竹輝、切刀、山薰、閻判、酒茨,以此順序發放,每篇獨立觀看,文幅不定

【童緣】

 

 

  修羅笑容可掬視著眼神游移卻仍努力目不斜視的神明,維持一貫的耐心,等待她欲言又止的話語。

 

  長久緘默的結果,最終還是話嘮的她敗下陣,雙手扠腰,深吸口氣,少女如嘆息般開口。

 

  「好朋友…我有一事相求。」

 

  唇邊泛起一抹笑紋,青年恭敬鞠了躬。

 

  「神明大人的所託,我沒有拒絕的道理。」

 

  盯著他看似儒雅卻不懷好意的微笑,緣結神絕望了。

 

  所謂請鬼容易,送鬼難,日後他必定以此要脅,促使她付出無可挽回的代價。與惡鬼的交易,恐怕不只獻上性命如此單純。

 

  她搖搖頭,暗想算了,船到橋頭自然直,走一步算一步便是。

 

  「這個…該如何啟齒呢?簡單來說…」

 

  緣結神從背後的包袱取出一束情人草,低頭遞向笑容滿面的鬼童丸。

 

  「請嫁給、不,請和我結婚。」

 

  向來泰然自若的笑顏僵了,赤瞳木然的視線如一道槁木死灰的芒刺,一動也不動釘在眼前微微打顫的少女身上。

 

  鬼童丸,動輒殺生不眨眼的嗜血修羅,有著狩獵鬼王以及深入鬼域的宏願。

 

  如今雙手顫抖的他,正在壓抑衝動,以免抄起鎖鍊往腦抽的神明頭上砸。

 

 

*     *     *     *     *     *

 

  熙熙攘攘的眾人聚集於城中一處廣場,男男女女皆捧著情人草,莫不歡喜地談天說地。

 

  「希望你可以給個適當的理由。」

 

  惡鬼克制發自內心的厭惡瞧著周遭的腐肉,冷漠,甚至有些慍怒說道。

 

  「啊…這個啊……」

 

  化形為成年女子的神明困窘地搔搔臉頰,支吾半晌。身旁的青年默不作聲,陰森瞄了她一眼,待她瑟縮得近乎凍僵時,一位男子疾步行至空地中央,彎腰向人們行了禮。

 

  「歡迎各位賢伉儷參與這場盛會,敝村舉辦了一場七夕的活動,莫多言介紹了,獎品即是……」

 

  男性招招手,幾名壯丁推了一車貨品入場。

 

  「五袋上好白米!」

 

  掌聲轟動,整日為柴米油鹽醬醋茶煩惱的婦女們更是欣喜若狂。

 

  一雙赤眸逬發零星火光,瞥向目光閃爍的藍瞳,一抹若有似無的血色印記浮現於髮絲覆蓋的額頭。

 

  就為了這個?

 

  一向惜命且察言觀色的神明瞬時讀懂惡鬼眼中的憤怒,慌忙拉著他的手臂,心急如焚,蛾黛攢蹙,一絲淚光掠過藍空天色。

 

  「拜託了!當我一天的假丈夫便可!我神力不足,不能靠靈力補充飢餓,已經幾天沒好好吃飯了,再這樣下去我就要成為首位餓死的神明啦!」

 

  女子不禁悲從中來低語道,眼眶含淚盯著青年,雙手合十,楚楚可憐的模樣像極了乞討的小貓。

 

  倘若可行,她也不想拜託可怕的修羅,然而自己所認識的對象卻不甚理想。

 

  安倍晴明太過聞名,必定會被旁人識破,大天狗必斷然拒絕。

 

  而玉藻前,在多年以前他便心有所屬,即使是暫時偽裝,也著實對不住昔日愛人,神明也不希望他回憶傷情。

 

  左思右想,身旁可能允諾的也只有令人聞風喪膽的惡鬼了。

 

  緣結神忍不俊於心底悲泣,哀悼神明該有的高傲及尊嚴。

 

  望著她悲憤欲絕的模樣,修羅揚起了一道戲謔的淺笑。

 

  「怎麼突然哭了,娘子。」

 

  鬼童丸盈盈笑著,提起手,親暱拂拭她眼角的淚珠,此舉使她頓時愣然,杏眼微睜,淚水停止打轉。

 

  「別擔心,我們會優勝的。」他說著,低首挨近神明的耳盼。

 

  「你應該對此有心理準備了,你欠我一次,好朋友。」

 

  從未料想神明的請託竟如此荒唐,簡直幾近可笑的地步。

 

  被作嘔的人類團團包圍彷彿地獄,不如鬼域的快活。假若他早知此行,起初便不會輕易承諾。

 

  罷了,之後可藉此要求她報答恩情,也不失是一筆划算交易。

 

  盯著欲哭無淚的緣結神發抖頷首,心滿意足的他才離開她發白的耳廓。

 

  「現在來宣布比賽方式,夫婦們協力扛米袋,限時一柱香,搬最多者取勝。」

 

  上一秒涕泣的神明此刻眼睛一亮,喜不自勝拂掌。

 

  「稀有的修羅鬼加上本神的實力,這下我們定然奪冠!」

 

  她悄聲靠近鬼童丸說著,忍不住開懷朗笑。

 

  惡鬼為那些敬愛神衹的人類感到可悲。

 

  堂堂一名神居然淪落到乞丐一般挣食,甚至自恃超乎螻蟻的力量而沾沾自喜,縱使贏了也為勝之不武。

 

  實在悲哀,心底難得湧出一陣嘆息,畢竟他也自稱為神明的信徒,無法置若罔聞。

 

  主持人一聲喝令,競賽即拉開序幕,力大無窮的神明在眾人瞠目結舌下扛起四袋米奔至放置地,而修羅則悠悠閒閒拎了一包米,無視旁人不齒的視線,勝券在握,他認為無需賣命。

 

  俄頃間,他們倆的成績已遠遠超越其他參賽者,勝負斷然揭曉。

 

  「活動將要結束,給諸位帶來福音,最後一手搬了幾袋米,無論是否得勝皆可帶回府上,再者請注意務必在時間內回到定點,否則前功盡棄。」

 

  緣結神聽聞一言,趕緊抓了六、七袋米,然而不斷來回奔走的她早已精疲力竭,踏著碎步,險些踉蹌跌地,米袋咚聲落下。

 

  眼看香柱一點一點焚燒,焦急萬分的她抬頭,莞爾的惡鬼正佇立於她面前,興味十足端詳她狼狽的模樣,全然無伸出援手的打算。

 

  「好朋友幫個忙吧,這些米我也不要了,至少扶我到終點即可。」

 

  一雙青眸挾帶淺光,憂困交加反射著日輝,哀求修羅將近蕩然無存的慈悲,他僅微微一笑,如弓的眼角挑起惡趣。

 

  心涼了,神明自知對方又要作弄自己,可她也無計可施,疲軟的雙腳已寸步難行,眼見勝利即在指尖,卻無法掌握。

 

  看著其他人漸漸已回到終點,緣結神倍感不甘,明明實打實是個穩贏的競賽,然而功虧一簣。倘若消耗自身靈力恢復,參加活動也形同本末倒置。

 

  緣結神哀嘆,總感神生不易。

 

  「見外了,和我客氣什麼。」

 

  陷於哀傷的她忽然回神,愣愣望著鬼童丸緩緩靠近自己,將一包包米袋放回她的手上,示意她托穩。

 

  「不過,你剛剛叫我什麼?」

 

  緣結神茫然凝視著笑容滿面的他,不消須臾便明瞭所想,腹誹了幾句。

 

  修羅惡鬼總是如此,不放過任何可以欺負人的機會,然而她也別無選擇,她只能逢迎,展開唇角,佯裝無辜的笑顏。

 

  畢竟比起顏面,她更擔憂日後成為靈力枯竭的餓莩。

 

  「當然是夫君呀。」

 

  神明至此,生無可戀,別說為五斗米折腰了,她只差沒磕頭了,她雖笑著,內心卻哭著。

 

  鬼童丸哂笑瞅著她半哭半笑的神情,滿意劃開嘴角。

 

  與俯拾即是的爛肉不同,神明端麗的容顏泛著微光,即便為哭笑不得的滑稽模樣仍隱約流露聖潔的氣息。

 

  她的存在於他而言一直是稀罕的,而物以稀為貴,他難得收起了殺戮的念頭。偶爾逗弄她,欣賞千變萬化的表情,與偽善且不堪入目的腐肉相異,她不掩飾自己的慾望和自私,同時卻又樂於為旁人帶來情緣。

 

  於是他目光逐漸匯集至那對情緒滿載的青眸,期待每日不同的波瀾景象,屢屢令他玩味。

 

  可別讓我失望了,神明大人。

 

  這場神明與信徒的遊戲至今未讓他厭煩,也許永遠不會。

 

  不過今日他突發奇想,或許是時候該結束了。

 

  「沒問題,娘子。」

 

  鬼童丸燦然一笑,猝不及防,將大驚失色的她打橫抱起並疾步而行,於香灰消弭前一瞬抵達。

 

  祝賀之詞如雷貫耳,含笑的修羅抱發怔的神明,兩人默然接受了眾人的喝采。

 

*     *     *     *     *     *

 

  女子興高采烈揹著沉重的包袱,欣喜若狂,如非行李過重,她甚至會跳起小碎步,因為她接連幾個月都不用愁吃了。

 

  她拿起三包米,往惡鬼的胸口一遞,後者對此只瞇了眼,不打算接手。

 

  「這次謝謝你啦,好朋友,別再吃鬼域那些有的沒的,今天就此別過吧。」

 

  她將米袋置於他的腳邊,即在她颯爽離開時,冰冷的鐵鍊倏然包圍了她,攀上密密麻麻的威嚇,她冷汗直流,不明所以,生硬回過頭,陪笑著

 

  「怎、怎麼啦?」

 

  鬼童丸慢慢步近顫抖的緣結神,挑起她的下巴,勾唇一笑。

 

  「娘子,一天還沒結束呢,就想休了我?」

 

  他猛然堵上那對粉唇,舌尖趁呆愣的片刻滑入皓齒中,撩撥舔拭,捲著另一生澀的舌瓣,啃食神聖的氣息,貪婪佔據她每一寸呼吸,直到氣力流失的她腿軟搖晃,惡鬼才停止並伸手環住纖腰。

 

  「還有半天呢,我們可以想想尋常夫妻都在幹什麼?」

 

  修羅捧著發燙的雙頰,自得其樂凝視她又驚又羞的樣子,發冷的指尖輕觸潮紅的耳廓,溫差的交流傳來陣陣酥麻,令神明身體陡然僵直。

 

  兩靨燥熱,她詫異迎上他的目光,支吾半晌,不成字句,一句句疑問在赤瞳的注視下悄然消散,無足輕重,因她對答覆已心裡有數。

 

  鬼童丸欣然望著手足無措又害羞的她,一股興奮於心底蔓延,因新的發想而不自主顫慄。

 

  神明與信徒的遊戲該結束了,換場夫妻遊戲似乎更加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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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御】

 

 

  荒悄然降臨了戶限為穿的神社,盯著貪婪的信眾面孔,不屑冷哼了聲。

 

  「御饌津。」

 

  他在門外低聲喊道,透過燭輝可見紙門內有一抹嬌小身影搖搖晃晃走近並拉開門。

 

  「荒大人,好久不見,別來無恙?」

 

  荒不發一語,僅注視著女神,並非因冷峻性格而做無回應,而是他驚訝眼前所見。

 

  暗沉的兩圈黑輪如拓印般烙在御饌津的眼眶,揉著昏花的眼,勉強打起精神,狼狽向荒笑了。

 

  「發生什麼事?」

 

  稻荷神搖搖頭,微微顫顫靠著靈狐行步。

 

  「今天是七夕,有好多信徒前來,我必須…達成所願。」

 

  她沒走幾步,一堵黑影遮蓋了視線,抬頭才發現是荒身擋於前。

 

  「你需要休息,你並非司掌姻緣之神,無須理會。」

 

  「攸關人的幸福,我希望盡我所能辦到…」

 

  眉頭淺皺,神明嘆了口氣。

 

  「我處理,你歇息。」

 

  御饌津茫然望著荒行至室外,騎上名為福福的靈獸,跟著一探究竟。

 

  此時正巧一對情侶還祈求稻荷神的祝福,投了銅幣至賽錢箱後抽取一只籤,隱身的荒擺了擺手,籤詩起了變化,人類男女卻未察覺異狀,他們顫抖唸完所有字句。

 

  「天命不可違,人心卻千變,男將遠離,女將貳心。姻緣情理,非稻荷神所管轄,不如請求緣結神賜福,另無他法。」

 

  彷彿晴天霹靂的兩人倉皇離開了神社,大驚失色的御饌津降落到荒的身邊。

 

  「荒大人,為何下達如此神喻?」

 

  「我能預見未來,命運不可轉,我不過說出了事實。比起這,你不如回房休息。」

 

  女神愣了一瞬,低首若有所思,神明原以為她在醞釀怒氣,卻不料一串銀鈴笑聲響起。

 

  「如果荒大人能分一些對我的溫柔給人們就好了,不過若真如此…」

 

  御饌津轉頭望向星羅棋布的夜空,一息晚風吹涼了微熱的雙頰。

 

  「我恐怕會有些落寞。」

 

  荒怔然瞅著她,須臾後也將目光移往天幕。

 

  「御饌津,我能看見未來。」

 

  稻荷神緩緩回望著神情冷峻的他,蒼色眼底歛著一閃即逝的柔情。

 

  「我可以和你保證,你所擔心的事不會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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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嶽鈴】

 

 

  「這給你。」

 

  鈴鹿御前遞了一只紙鶴給疑惑的大嶽丸,將扛在肩上的茂密竹葉放下,猛力將其嵌入於地。

 

  「今天是七夕,我還是葉子時曾經在人間慶祝過這節日,人們將希望寫在五色紙上並綁在竹葉間,祈禱有朝一日成真。」

 

  「我認為這項習俗挺不錯,藉此也讓大家寫下自己的祈望,如有我能達成的心願,我定當完成」

 

  鈴鹿御前抽出一張紙給他,盈盈笑著。

 

  「怎麼樣,我這構想?」

 

  大嶽丸笑著搖了搖頭,仍接下她手中的籤紙。

 

  「挺好的想法,但我就不參加了,我現在沒什麼願望。」

 

  「不過你知道送紙鶴的涵義嗎?」

 

  他執著贈禮,哂然反問。

 

  「是祈望平安,長命百歲的意思,我為每個人都準備了一個。」

 

  忘記眼前的青年這幾百年幾乎都待在鈴鹿山,必定不了解人類的習俗節慶,鈴鹿御前心想。

 

  「還有象徵心意,夫妻圓滿的意思。」大嶽丸莞爾說道。

 

  看著對方調侃的微笑,她愣了一會兒。

 

  有這種事?

 

  「好、好像一些人也如此解釋沒錯。」

 

  眼神游移,她掩飾尷尬的情緒,而後發現大嶽丸不知何時已寫好色紙,將之綁在枝葉中。

 

  鈴鹿御前詢問似地望向他,後者卻只示意她自行查看。

 

  ——別將紙鶴給其他人。

 

  明眸頻眨,她呆愣回首直直望向大嶽丸,而他勾唇一笑。

 

  「你說過會完成可以達到的心願,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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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金】

 

 

  荒川之主盯著金魚姬將色籤綁在竹葉,雙手合十禱念。

 

  昔日只到他腰際的女孩,不知不覺成了高挑的端麗少女,金色的眼眸歛得深沉,已不見從前的天真與開朗。

 

  唯一不變的是她瞳仁中微微閃耀的倔強,也正是此頑固心態促使她永不放棄,追尋故人的身影,而後終於得償夙願,再次相見。

 

  「你寫了什麼?」

 

  沉浸於祈求的金魚姬猛然受驚,一轉頭便撞上結實的肩膀。她揉揉額頭,訝然發現荒川之主正解開了她的紙籤。

 

  「你、你不准看!還給我!」

 

  即便如今的她已亭亭玉立,仍然與對方的身高差了一大截,她像從前一般伸長手,還是搆不著男子高舉的手,縱然她躍身想奪回色紙,但早有預料的荒川之主已轉移方向。

 

  「還、還我!你、你這……」

 

  荒川之主趁著閃躲的空隙讀完了她所許下的祈願,神色黯然。

 

  ——希望他繼續留在我身邊,不再離開。

 

  金魚姬費盡千辛萬苦才從他手中抽回紙籤,看著神情凝重的他,想必已明白她的願望。

 

  娥眉微蹙,她深吸了口氣,接著杏眼圓睜,一隻白皙的手指著他。

 

  「聽好了,我以現任荒川之主的名義命令你成為新的荒川之主,你有責任要永遠看著荒川,不得輕易離開!」

 

  眼角泛淚,她放下了高舉的手,兩行清淚滑落雙頰。

 

  「如果你真的離開,我一定、一定……」

 

  荒川之主愣神望著泫然欲泣的少女咬著唇,眨著眼,逼迫盈眶的淚水退回濡濕的金眸。

 

  最後她奔入他的懷中,隱忍悲泣,囫圇吞著嗚咽啜聲。

 

  「我一定不會原諒你!笨蛋、傻大個,你以後可以先保護你自己嗎?」

 

  她無力捶著他的胸膛,隨著斷句,一下又一下敲打。

 

  他微笑盯著懷裡的金魚姬,一如往昔,寵溺地揉揉水色的細髮。

 

  「吾答應你。」

 

  英雄重歸荒川,而此次,他決心不讓那對金眸再度染上寂寞與哀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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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雪】

 

 

  雪女面無表情瞧著大天狗手中的雪蓮,疑惑歪首。

 

  「給我的?」

 

  「是啊,經過時看到,覺得很適合你就摘來了。」

 

  大天狗凝視著手中的極寒之花,開口道。

 

  近日心血來潮想重回故鄉,經過一處冰花紛飛的雪山,未知海拔的稜角高聳入雲,好奇心油然而生,他迎風而上,登上料峭的峰頂。

 

  吐出陣陣白煙,他不免得意自己能輕鬆飛躍如此崇山峻嶺,同時環視著難得一見的壯闊雪景。

 

  提到雪山…她的故鄉應該也與此地相似。

 

  為了取暖,他以豐滿的羽毛包覆於身,抬頭瞥向一處峭壁竟吐出一朵白花。

 

  他展開羽翼,騰空飛起,定睛瞧著雪地的少見芳華。

 

  晶瑩剔透的雪瓣環環相嵌,捧著深色蓮心,層層冰霜沿著紋理佈滿,好似一株冰雪雕刻鑲嵌於冰山,遺世獨立。

 

  他下意識摘取了雪蓮,出神端詳著。

 

  似乎從來沒看過她回去家鄉,一直待在市聲鼎沸的京都,或許對出生寒冷的她其實是種苦楚。

 

  倘若能讓她一解鄉愁似乎也不錯。

 

  大天狗想著,打消重回故土的念頭,在花朵枯萎前迅速回到了京都,一身寒冰未融,晚風吹拂,更增添舒爽的涼溫。

 

  雪女收下了白蓮,感受熟悉的溫度,她輕輕抿起唇,彎起一道若有似無的笑。

 

  青眸微瞠,大天狗怔神瞅著她第一次展露的笑顏,霎時間如凍成一具冰雕。

 

  之後雪女彷彿心有意會,睜大眼並收起笑容。

 

  青年好像瞧見她的雙頰染上淡抹櫻色,卻在一瞬內消退,隨即她又恢復平時冷漠的神情。

 

  「我想…你應該沒注意到…今天是什麼日子。」

 

  「今天?」

 

  反問後,他才赫然意識到今日為象徵情愛的七夕,臉頰微微燥燙,頓時明瞭對方剎那顯露的羞澀。

 

  雪女輕輕頷首,心想果然如此。

 

  眼前的天狗總是一心尊崇理想中的大義,不似會留心小情小之人,果然不出所料,他毫無察覺今日送禮的意涵。縱然心裡有底,仍不免有些惋惜。

 

  我在想什麼?

 

  一陣熱流衝上雙靨,她深呼吸後吐了口冰息,又立即回到冷靜的模樣。

 

  「你想不想…去那座山看看?」

 

  她回頭望著有些靦腆的大天狗,心底升起了雪妖不應有的暖意。

 

   「我沒有像你一樣有著強而有力的翅膀,恐怕會成為你的累贅。」

 

  縱然是自己習慣的環境,雪女認為自己不過是比身旁的妖怪耐寒了些,論力量,她自覺相形失色。

 

  「不需擔心。」

 

  天狗嘴角輕揚,向她神出手。

 

  「我會帶你飛。」

 

  兩朵紅暈刷上雙頰,腦袋像一片白雪紛飛,愣了半晌才逐漸變回原先的漠然,然而臉畔仍染著淡淡粉色。

 

  她探出手,冰涼的指尖緩緩搭上了寬大的手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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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羅】

 

 

  女神將一只小巧的紙鶴放到貴族青年的手中,嫣然一笑。

 

  「垢嘗送了我紙鶴,告訴我是七夕,是表明心意的日子,我好不容易才請他教了我怎麼摺。」

 

  藤原道綱瞥了緊那羅一眼,垂下眼簾盯著手中的紙鶴。

 

  ——你要送給那個大叔嗎?!我不准!絕、對、不、准!

 

  他可以想像,那名對他有敵意的妖怪起初必定如此回絕。

 

  「我與你不過是簽訂契約,互惠的關係,再無其他…」

 

  青年話語未落,女神耳畔的羽毛漸漸低垂,晶透如玉的瞟綠雙瞳似鑲著晨露的嫩葉,一閃一鑠反射盈眶的水滴。

 

  「…我並非不接受,你去窗外聽聽人們的碎語吧,等你明白七夕送禮的真正意義再給我也不遲。」

 

  緊那羅溫順頷首,飄至櫺邊,闔上雙眸諦聽,之後欣喜揭眼,眉飛色舞回望著他。

 

  「我聽見了!美妙的愛情譜曲!甜如蜜的濃情,也有青澀的愛意,縷縷沁入心脾,太動聽了!」

 

  她滿面春風,雙手合十讚嘆道,道綱則喟然扶著額際。

 

  「所以你懂了嗎?你我不是如此關係,不適合贈禮。」

 

  「我倒認為都一樣啊?」

 

  緊那羅惑然偏首,盯著發怔的他。

 

  「我們不是會一直在一起嗎?其實跟他們並無不同。」

 

  她說著,飄盪回他身邊。

 

  「不,我想不太一樣吧?」

 

  鼻樑汨出了細細汗珠,青年扶了一下滑落的眼鏡說道。

 

  該如何形容眼前的女神呢?天真善良不足以概括,似乎有些傻……

 

  「咳。」

 

  道綱拍了胸脯,此次咳嗽並非出自不適,而是為了掩飾方才對神明的不敬,畢竟簽訂的神隨時可以窺見他的心思,不該無禮。

 

  「你身體又不舒服了嗎?」

 

  緊那羅憂心忡忡挨近,他則擺擺手表示自己安然無恙。

 

  「是嗎。」

 

  眉黛淺皺,她喃喃回答道。

 

  人類與神明簽訂契約必須付出代價,身為尋常生人的道綱,沒有妖物的強大血統,唯有消耗生命力才得以維持與神的連結。

 

  她對此竟無能為力。

 

  只能看著契約者的生命逐漸凋零,受盡折磨之後才殞命。

 

  她終將又孤零零一人,等待永遠的盡頭,日復一日彈奏遙不可及的昔日。

 

  「我聽說千紙鶴有祈福健康、長命百歲的意涵。」

 

  「我無法幫助你,但期盼有其他神明能聽見這小小的祈願,我希望我們可以長久相守。」

 

  道綱出神凝視著緊那羅,她輕輕捧起紙鶴,寞然一笑。

 

  「道綱,你與我簽訂契約,僅僅為了改變長久以來的不合理對待嗎?」

 

  青年愣了半晌後瞬即回過神,一句否定尚未出口,便見到女神展開燦爛如花的笑靨。

 

  控制念想實在強人所難,他心有不甘腹誹著。

 

  方才女神的突如其來的發問,一不留神的他,腦海下意識浮現了回答。

 

  其實,我最主要是想見見你。

 

  無法辯駁的他於是只能選擇沉默,面對能讀懂心思的神明,藉口與理由形同虛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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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輝】

 

  順著悠揚的笛聲,輝夜姬深入竹林,尋找熟悉的身影。

 

  果不其然,他又在同樣的空地吹奏著樂聲,玉潤音色注入於一片片竹葉,伴著不疾不徐的拍調,敲響葉瓣,演奏夜晚的樂曲。

 

  她悄悄走近他身旁,閉上眼,夜風拂著竹林,沙沙作響,蟲鳴不絕於耳,和著笛音,形形色色的聲響互相交融,淬成優美的交響曲,她真切聆聽著。

 

  樂聲迤邐,音調漸弱,譜曲進入尾聲,最後他放下唇邊的竹笛,不發一語。

 

  他向來沉默寡言,總是將情緒傾注於音符,吹奏一篇又一篇的樂章。

 

  見他舉起笛子,貌似又打算接續另一譜曲,輝夜姬急忙伸長手,遞出手中的紙鶴。

 

  萬年竹停頓了一會兒才小心翼翼拿取少女的餽贈,靜候欲言又止的她開口。

 

  「那個、謝謝你平常總是吹奏如此好聽的樂曲。」

 

  羞紅臉的她倉皇低頭,緊抓著手中的玉枝以分神。

 

  「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他漠然回答道,然而看向輝夜姬的眼眸卻流露出淡淡柔情,他移開視線,眺望遠處的七夕半月。

 

  「今晚月色真美。」

 

  少女詫異,大部分的人都歌頌著滿月或朔弓,鮮少人欣賞半月的風情。

 

  但她也同意青年所言,點點頭。她認為月亮不論何種面貌都美不勝收,半輪明月透著皎瑕光輝,點亮了沉默的夜,如同溫柔照亮黑暗的希望。

 

  她一同觀賞皓月,萬年竹再次持笛吹響寂夜,接著後知後覺的輝夜姬脹紅了臉龐。

 

  她此刻才想起,那番讚美月色的言論,是人們委婉表明心跡的用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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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刀】

 

 

  妖刀姬持著色籤,抬頭仰望高挑的竹枝,長睫低垂,望著紙上的字跡。一豎一畫雖工整,卻可看出猶豫的筆鋒,搖搖晃晃,如同她不斷顫抖的臂膀。

 

  「赤影?」

 

  聽見昔日的稱呼,少女驚訝回首一望,重生成少年之姿的鬼切朝她步近。

 

  原本源賴光因雲外鏡碎片一事找晴明商談,但話題不知不覺轉到陰陽術法,聽得不著頭緒的鬼切索性離開透透氣,正巧碰上熟悉的身影。

 

  「前輩…好久不見。」

 

  自從離開源氏後,她就再也從未與他蒙面,直到最近海國的襲擊,她才遠遠瞧見他戰鬥的身姿。

 

  劍影凌厲,重鑄後的他如同淬鍊的精華,招式一閃即逝,攔腰斬斷龐然戰艦。

 

  還是無比強大,她心想。

 

  「看樣子你也過的挺好。」

 

  至少還活著,鬼切心想。

 

  少女與他同為被源賴光利用,抹去記憶,成為聽話的兵器,從前的他自詡為源氏的利器,甘願為主犧牲奉獻,甚至引以為傲。

 

  直到發現真相後,他才跌入無盡的罪孽深淵,並發誓為此報仇雪恨。

 

  其他鬼兵部已成為他體內的血肉,見到少數還存活的故人,鬼切有些欣慰地摸摸劍柄。

 

  「不,我還是無法完全控制自己。」

 

  妖刀姬低下頭,一雙金眸印著燭火,來回跳動。

 

  鬼切盯著她,沉默半晌。

 

  從前少女也曾對他提起過自身的煩惱,有股聲音總縈繞在她腦海,不斷詢問她為誰而戰?為何而斬?

 

  然而已被嗜血執念支配的她難以控制自己的行動,只能流淚斬殺手無寸鐵的弱者。

 

  當時的他不明白她遲疑的原因,甚至說著『一切皆為源氏』,如此冠冕堂皇卻冷酷無情的渾話。

 

  如今他覺得備感諷刺。

 

  「我的心願,註定無法實現。」

 

  妖刀姬說著,鬆開手,任憑手中的紙籤被晚風吹落至竹林。

 

  鬼切瞅著她,踏步向前,瞄向竹下的色紙。

 

  「來切磋試試看吧。」

 

  少年拔刀向驚愕的少女猛然問道。

 

  「我很強,你不用擔心傷到我。」

 

  鬼切執起刀柄,指著妖刀姬,後者徬徨不決,眼神游移,最後仍慢慢抽出長刀。

 

  兩把長劍鏦錚相對,他握緊刀身作一橫劈,趁對方因他的攻勢而踉蹌時,蹬步近處的樹幹,在空中水平反轉身驅,加重揮砍的力道。

 

  少女面有難色,舉著大刀擋下他的攻擊,腳下的土壤身陷幾吋。

 

  她咬牙揮起刀,笨重的巨劍被她舞動得靈巧,揚起一襲劍氣,陣陣颳落四周草木花葉。

 

  「別打了!」

 

  妖刀姬悲憤說著,使力一斬,鬼切則怔然退了一步。

 

  她將劍收回刀鞘,低頭按著發顫的肩頭。

 

  「我果然…還是不行。」

 

  只要再度戰鬥,她又會想到以前的地獄景象,血流成河,匯集成海潮吞噬她,沉溺於殺戮的身體再一次不受控制奪去生命。

 

  鬼切寞然走向竹林,撿取妖刀姬的彩籤。

 

  「我倒覺得你總有一天可以。」

 

  妖刀姬陡然抬首,看著他向自己遞出的色紙。

 

  「你不是已經進步了嗎?以前是完全無法控制,現在已經可以自覺失控前停止了。」

 

  「不就快成功了嗎?」

 

  少女呆望著淺笑的他,接下了紙籤。

 

  ——我希望我不會再傷害任何人。

 

  少女回想至今為止的努力。

 

  為了不再手刃無辜,擺脫血契的她逃離了戰場,卻絕望驚覺不受血契束縛的惡鬼本能逐步吞噬了她。

 

  獨自悲泣的她幸運遇上了溫柔的陰陽師,再度簽下契約成為式神,以陰陽術緩解發狂,還是難以完全沖刷經年累月的嗜血狂性

 

  之後她被帶到皇宮,甘願自我封印。

 

  她不想再傷害其他人,再也不想。

 

  她希望自己可以如同尋常的人類少女,開懷朗笑,與眾人和睦相處,不會再懷疑自身存在。

 

  她想活著,但如果會傷及他人,她情願沉眠。

 

  她原打算此次風波結束,要再次回到生人勿近的皇宮,以刀為伴,獨自度過深夜漫漫。

 

  滾燙的淚珠滑落雙頰。

 

  「是嗎…?確實呢,我快成功了,一定能達成的。」

 

  她拂去淚液,將紙籤綁在竹葉上。

 

  「前輩,謝謝你。」

 

  鬼切點點頭,淡淡一笑。

 

  他也曾迷失信念,不知為誰而戰,為何而活,因此格外開心見到故人也走出陰霾。

 

  少女的雙眸洋溢起希望的光輝,不見往昔的塵灰。

 

  以後多來看看她吧,他微笑望著少女暗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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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薰】

 

 

  「這是什麼?」

 

  山峰捏起紙鶴,瞄了一眼向薰問道。

 

  「這是紙鶴喔!彌助教我折的,他說今天是七夕,要送人的。」

 

  少女撫摸著身旁鴟鴞的絨羽,開懷笑曰。

 

  「紙鶴象徵長壽,我希望可以永遠和你在一起。」薰抿唇笑著說道。

 

  她總覺得總是陪伴自己的森林之王有事相瞞,一雙灰眸沉澱著壓抑的情緒,偶爾翻覆起悲傷與自責。

 

  或許正是與自己失去記憶有關,她推測。

 

  負傷的狼會獨自遊蕩於荒野,任憑滲血的傷口慢慢癒合成一碰即疼的痂疤,齜牙咧嘴警告侵犯的敵人,隱藏深深烙印的弱點。

 

  因此她從不追問忘卻的昔日,不管他們曾經歷過何種傷痛,無論山風的自責是出自於何種愧疚。

 

  她只知道,如今的自己希望現狀持續,永不分離。

 

  山風出神望著她燦然的笑顏,剎那間,與從前一名人類少女的模樣重疊。

 

  他扯了嘴角,舉起手輕敲了她的額頭。

 

  「好痛!別打我的頭啊!」

 

  聞言,少年妖怪伸手揉亂了那頭細軟的紫紅髮絲。

 

  「會一直生活下去的,放心吧。」

 

  「不論發生什麼,都有我在。」

 

  即便會違反陰陽之理,縱然將成為眾矢之的。

 

  他不願再失去她一次,也不會讓此事成真,他暗自發誓。

 

  山風垂首,與嬌小的少女相視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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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閻判】

 

 

  閻魔厭煩聽著判官絮絮叨叨奏著公文,叮囑今日的代辦事項。了無新意的內容不禁令她眉頭深鎖,所幸充耳不聞。

 

  「閻魔大人怎麼了?不舒服嗎?」

 

  部屬放下奏章,擔心問道,雖目不能視物,但敏銳的他已察覺神氣的變化。

 

  「不,沒事。」

 

  即便明知眼盲的部下無法發現,冥府之主仍轉頭對他微微一笑,欣賞他的細心與體貼。

 

  「冰山,汝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嗎?」

 

  判官疑惑思索了一陣,接著恍然大悟抬頭,行至閻魔的桌案前。

 

  「屬下不察,應當幫您換株鮮花了。」

 

  他憑著印象中的位置伸手,執起花瓶。

 

  女神雙唇緊閉,眉黛倒豎,察覺氣息有異的部屬則訝然發愣。

 

  「算了,無妨,我今日確實有點累了,把工作都順延。」

 

  欲言又止的判官拱手接命,一邊思考著閻魔甫提出的詢問,卻苦無所獲,暗罵自己是名不成氣候的左右手。

 

  「汝過來幫我按摩。」

 

  沉浸於思緒的青年猛然抬首,迷茫指指自己。

 

  「屬下?」

 

  「不然我還會讓誰來呢?」

 

  女神挑唇一笑,勾起他的下頷。

 

  「放心吧,我明白汝無法視物,就算摸到不該碰觸的地方,也會諒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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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茨】

 

 

  「星熊童子,本大爺想跟你談件重要的事。」

 

  大江山之主說著,勾勾手示意對方靠近。

 

  被喚名的妖怪只覺疑惑,倘若需要商談,通常第一時間應當是找自詡為摯友及左右手的茨木童子才對。

 

  之後他猛然頓悟,走到酒吞童子旁。

 

  「是跟茨木童子有關對吧?」

 

  他問道,果不其然,鬼王點點頭。

 

  「不管本大爺怎麼明示暗示,他都不明白我的意思。」

 

  「即使我說,他是本大爺重視的存在,他也曲解成別的意思。」

 

  ——吾相當榮幸能成為摯友重視的對象!想必摯友也認為吾足以成為你的至交吧!

 

  星熊童子可以想像茨木童子可能回答的內容,嘆了口氣。

 

  「拜託你幫個忙了,再這樣下去,本大爺怕有天受不了直接一個葫蘆往他頭上砸下去。」

 

  「咱知道了,會幫忙的。」

 

  星熊童子執起了酒杯,一飲而盡。

 

  真是的,個個讓咱無法省心,他無奈喟嘆。

 

 

*     *     *     *     *     *

 

  星熊童子小心翼翼爬上了一年四季皆春的妖櫻樹幹,鳥瞰樹下的兩人,他慢慢直起身子。

 

  茨木童子不解酒吞童子怎突然邀約至遙遠的妖櫻樹,原以為是為了要討論大江山的榮景,然而鬼王卻只斟著酒,默不作聲。

 

  他低頭思考著,而後茅塞頓開。

 

  摯友一定是想暫時歇息,整理思緒,因此邀吾一同飲酒,欣賞風景之餘,也能以較輕鬆的心情處理紊亂的瑣事,決定下一步如何行進。

 

  茨木在心底不斷喝采,不愧是大江山鬼王,桀驁不馴中又有閒情雅致的心思,既狂野又儒雅,可為王者風範。

 

  果然,知摯友者,莫若吾也。

 

  忽然一陣櫻雪吹落,千瓣迎風,揚起粉絮紛飛的美景。

 

  茨木童子目不轉睛凝視著酒吞童子,緋色花片點綴著耀眼的紅髮,好似焚天的烈焰捲落瓣瓣雪花,在融化前綻放著遺世孤傲的芬芳。

 

  星熊童子謹慎踏著枝幹,如履薄冰,配合風向,用竹簍篩著櫻花吹散。

 

  為什麼咱要做這種事啊……

 

  他欲哭無淚,只能機械式地晃動手臂,繼續營造如夢似幻的場景。

 

  「茨木,本大爺就直說了,我要你跟著我一生一世,不是以夥伴、朋友的身份,而是本大爺一輩子只認定的唯一對象。」

 

  勾起嘴角,酒吞童子哂視著茫然的茨木童子。

 

  就是現在!

 

  星熊從懷中掏出一袋錦囊,倒出光彩奪目的金粉。

 

  金光掠過茨木的眼,被陽光反射得閃閃發亮,光影朦朧。瞳中的鬼王如同泛著微光,散發更甚太陽的斑斕輝芒,酒吞童子燦爛笑著,向他舉起了酒杯。

 

  「吾願意。」

 

  茨木爽朗笑道,持起酒器,雙盅相碰,兩人談笑暢飲。

 

  星熊則趴在樹幹喘息著。

 

  真是太好了…既然到了七夕,希望天下有情人終成眷屬,通通登記結婚,別再像這兩個一樣讓旁人奔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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