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巴】
平靜無波的滄海碧若青石,朝著天涯延展,一覽無垠直向晴空交會,與湛藍的蒼穹緊密相連至弭平天與海的界線。
鈴鹿御前傲視自身統領的浩瀚疆域,一條龍尾似彰顯王者的風範,落拓不羈地在沙灘上勾勒出一道凌亂的弧線。
少年緊盯著身側英姿颯爽的女子,自從他將鈴鹿御前帶離人類,她便決心建立一處家園,並邀請少年加入行列。
他明白,她內心仍懷念著與人類相處的往昔,即便是偽裝的容顏,武將還是對她視若己出,借她的幻象描繪女兒的模樣,兀自催眠女兒的回歸以忽視最終至親已故的結尾。
而女子呢,也不過是模仿著那名父親打造了相似的羈絆,或許是作為對他的弔唁與思念,兩人離開的前一刻,相知四面楚歌的將領斷不可能全身而退。
出自妖的求知慾,由於父親的內疚心,因緣際會,兩人結成了如海一般深厚的親情,卻又彷彿泡影頓時幻滅殆盡,最後造就兩顆傷痕累累的心,永遠無法痊癒。
其實少年對陌生人類的犧牲並無莫大傷感,然而發自於同理心原想說點安慰的隻字片語,卻總感覺都似徒勞之舉。
「你不是很強嗎?振作起來啊。」
結果只吐出激怒人心的言詞又恢復沉默,年輕氣盛的海妖僅想出不動聽的慰問,藉此隱藏不善辭令的一面。
鈴鹿御前望著名為大嶽丸的少年,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身為鬼王應當看著前方,心中的不安皆會感染子民,內心脆弱便會造成戰鬥中的瞬間猶豫,潰敗唯須臾之際。
沒想到反教年幼的海妖擔心了,看不出來他心思還挺細膩。
長尾一擺,砸上窄小的背,大嶽丸吃痛地差點跌地,怒瞪施暴者。
「說得也是,謝謝你。」
沒有發現力道過猛的女子僅道著感言,自認為輕點似地以鱗尾拍拍少年的肩作為謝意。
「你……」
大嶽丸憤然瞅著粗枝大葉的鈴鹿御前,勃然大怒緊揪造事的尾尖。女子身子一凜,驚詫地怒視他,金輝瞳仁明明滅滅,似幽晃的油燈來回擺盪,跳動蘊含複雜情緒的光芒。
「放開。」
驚懾於鬼王眼底中的滔天巨浪,少年傻楞地鬆開手,瞧著她扭過脖子繼續注視著一望無際的海洋,漠然的神情遏止了大嶽丸搭話的慾望。
也不需如此生氣吧?
他埋忿般幽幽地腹忖,而後回想那對金眸似乎閃著不同以往的光,愕然中又以憤怒掩蓋其他情感,他眨眨眼,望著鈴鹿御前不露聲色的背影以及那條頎長的尾巴。
原來是惱羞成怒。
少年勾起戲謔的唇笑,暗想終將一日待他成長為大妖,他會與她平起平坐,屆時再一次輕觸女子極力避免他人相碰的部位。
沒有留言:
張貼留言